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闪光的青春

1999-03-23 来源:光明日报 本报记者 夏斐 武汉晚报记者 喻发胜 我有话说

80年代初,大学生张华为救一掉入粪坑的老农献身,由此引发一场全国性的大讨论。今天,武汉的年轻大学生萧栋栋再演壮举,为救一普通女工而丧身长江。特地赶来参加追悼会的江城市民含着泪说:“萧栋栋的死重于泰山。”请看——

他从深山里走来;他在波涛中永生。

萧栋栋这位武汉汽车工业大学研究生预科9803班学生,为救一名女青年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,年仅21岁。

滔滔江水英雄去

1999年2月28日黄昏时分,武汉长江大桥武昌桥头下。滚滚的江水依旧裹着一江寒气,但江畔微透绿意的泥土分明让人感到春天的气息。

从巴东老家过完春节刚刚返汉的萧栋栋与女友胡旭在江边见面。大学四年,他们是朝夕相处的同窗。刚刚坐下来没几分钟,就听见有人喊:“有人跳江了,快救人!”循声望去,他们发现不远处有一女子正向江中走去。

没有丝毫迟疑,萧栋栋一下站起身来,把外套塞给女友,冲她微微一笑,就头也不回地冲向滚滚波涛。一名从咸宁来汉打工的青年周江洪也随即跳进江中。

那投江女子不肯上岸,萧栋栋不顾一切移向江水深处,拦住她的去路,奋力将她往岸边推。随后赶来的周江洪一把揪住女青年的衣领,使劲将她拖向浅水区。就在萧栋栋奋力一推的瞬间,可能是脚下踏空,岸上的人看见萧栋栋的身体猛地向下一沉。

“快救人!快救人!”随着胡旭的惊叫,萧栋栋的身子在江中一沉一浮,顷刻间,冰冷刺骨的江水无情的没过了他的头。

后来,人们才知道这位勇敢的大学生并不会游泳。

公安干警闻讯即到,营救人员紧急出动。胡旭抱着栋栋尚带体温的衣服失声痛哭。暮色苍茫中,人们一遍遍呼唤着栋栋的名字。

每天,成百上千的武汉市民自发地聚集在萧栋栋失踪的现场,一束束鲜花撒向大江;10名萧栋栋的学友、武汉汽车工业大学的研究生自发结队,沿江寻找。人们以各种不同的方式,祈祷年轻的英雄早日归来。

几天后,潜水员终于在武昌桥头堡下水口,距出事江域下游80米,深约10米的水下,将萧栋栋的遗体打捞上岸。

英雄出水的时候,潜水员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洗去沾在萧栋栋脸上的泥沙,长久守候在江边的千余名群众流下了热泪,在场的萧栋栋的同学放声恸哭。人们潮水般涌向英雄,4名公安干警自发买来鲜艳的红缎被面盖在英雄的身上……

这天,正是3月5日。36年前的这一天,毛泽东为雷锋题词。历史与现实,就这样不期而遇。

青春风采学子志

萧栋栋,1977年6月生于湖北省巴东县东壤口镇羊乳村。他的父母都是当地的山村教师。1994年初秋,带着大山的嘱托、乡亲们的期望,萧栋栋来到位于南湖之滨的湖北工学院,开始了难忘的大学生活。

第一个学期结束了,成绩单发下来,萧栋栋在班上“倒数第二”。

山里娃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。

他把作息时间由早上7时起床、晚上9时休息,调整为早上6时起床、晚上12时休息。图书馆闭馆了,他就回寝室看书,有时嫌寝室熄灯太早,他就到校内同学家里去学习。巴东地处山区,教育基础差,英语教学更是没法与城里比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临毕业前他终于顺利通过六级大关。

大学4年,除了读书,学校众多文体活动的场所,常见萧栋栋潇洒的身姿。篮球场上,他是主力;辩论赛场上,他是最佳辩手;卡拉OK大赛和英语口语比赛中,他是风趣幽默的主持人。

读书与实践,开阔了萧栋栋的视野,也磨砺了他的意志。萧栋栋从懵懂少年一步步走向成熟。大学期间,萧栋栋郑重地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,并积极参加党章学习小组的学习。在入党申请书中,他写道:“我非常想加入党组织,因为中国的希望在中国共产党。”在下水救人的前夜,萧栋栋还对朋友兴奋地谈着自己的梦想:考上硕士研究生后,还准备考北大的博士研究生,有条件还想出国深造。他说要趁年轻多学知识,将来多为社会作贡献,成为一个对国家、对民族有用的人。

纯朴人生精神在

平凡孕育伟大,无私才能无畏。萧栋栋英勇的一跳绝非偶然。

滚滚江水诉说着人们对他的思念,一件件平凡而感人的小事撼动着人们的心灵。

1997年7月,同班同学王浩患急性胃出血,突然晕倒,大小便失禁,浑身气味难闻。萧栋栋二话没说,背着他就往医院跑,还脱下自己的内衣内裤,帮他换上。

大学三年级的一个冬天,女友胡旭见萧栋栋衣着单薄,就为他买来一件外套。几天之后,见他外套不见了,人也感冒了。几经“盘问”,萧栋栋才交待,他见一位比他更困难的老乡,冬天还穿着衬衣和夹克,就把外套脱给他了。

萧栋栋家境清贫,母亲宋正琼有心脏病,姐姐在外打工,还有80多岁的爷爷,一家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,他一双皮鞋穿烂了都舍不得丢,可四年大学期间他多次放弃减免学费和申请贷学金的机会。他说,把机会留给更困难的同学。为减轻父母的压力,他总是省吃俭用,还曾在武胜路新华书店门口举着牌子,希望去给人家做家教。尽管自己克勤克俭,萧栋栋对他人却很大方。一次,他得知一名同学患了白血病,急需用钱,马上将自己刚从学校领来的20元津贴捐出。他说,人不光是为了自己活着,还要为别人活着。

有一次萧栋栋和同学外出,看见一个壮汉欺负一个小姑娘,萧栋栋挺身而出,教训了他一顿,当时同学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,他却捏着拳头说:“就要同歪风邪气斗!”

萧栋栋人缘特别好,他走到哪里,就把温暖和微笑带到哪里。大学同学张伟华不会忘记,他穿的内衣是萧栋栋从身上脱下的,同学高建成不会忘记,他现在用的台灯是萧栋栋省吃俭用买下的,仍伴着他寒窗苦读……

绵绵追思世纪情

绵绵春雨,哀乐低回。

3月14日上午,萧栋栋的追悼会在武昌殡仪馆隆重举行。

昔日的学友来了,满头华发的教授来了,基层干部的榜样吴天祥来了,抗洪英雄高建成的妻女鲁蓓来了,素不相识的群众来了……

“四年深情,永恒的怀念!”“栋栋,安息吧!你的精神永远激励我们!”湖北工学院的100多名学生手举巨幅挽联立于雨中。在这21米长的白色的挽联上有全校8000多名师生的签名。

“望穿秋水恨寒江无情夺我荆楚子弟志,痛断愁云愿苍天有眼尔安国家栋梁魂。”3月12日晚,家住武昌东亭小区的市民蓝德甫一夜未眠,写下了这副挽联。

与萧栋栋素不相识的恩施青年宋祥自费来汉参加他的追悼会;洪山食品厂工人许宜鲜抱着3岁的女儿来为英雄送行;武汉个体出租车司机付辉生对记者说:萧栋栋的事令我真感动,他是这个社会的好人;华中师大二附中师生打着白底黑字横幅“萧栋栋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”,向萧栋栋的遗体深深鞠躬……

被救女青年小黄的丈夫跪在萧栋栋的父母跟前:“‘您们就收下我这个儿子吧!”与萧栋栋同时跳到江中的好青年周江洪拉着萧栋栋父亲的手说:“您们也收下我这个儿子吧!”

12时30分,载着萧栋栋骨灰的灵车驶向武昌九峰,那里是一片青翠的山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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